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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故事12+13(完)

贺兰静霆X谭嘉木

这么丧的故事就不赶在七夕完结了←找借口

想了一下这应该算可以打上各种狗血tag比如替身/互渣/假戏真做/etc.的灵异黑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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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摸算同设定但目前没啥关系的后文:难忘今宵 今宵别梦寒

警告:主要角色轻微黑化/私设



12

贺兰静霆坐在机场休息区的皮椅上。

修鹇在柜台办理登机和托运,行李箱放上了传送带,机器称重确认,打印凭证的纸张移出槽口,发出轻微的哒哒声响。

而他注意到了些别的。

在无数脚步与人声与机械声响和钢铁巨物的轰鸣中,有细小幽微的变化,发生在遥远得即将被他抛在脑后的地方。

像草原另一头逸散开的一缕死亡气味,像滴进亚马逊河支流中的一滴血,像山雨欲来前卷在满楼风里的一丝凉意,像万万里之外一只蝴蝶挥动了翅膀。

他回过头。


谭嘉木四下打量,冰室依旧是冰室,柜台后空空,唯一的伙计用报纸挡住了脸。

谭嘉木:“这都是幻象。”

慧颜摇头。

谭嘉木:“那是什么?”

他想她已经死了。转世轮回。但慧颜确实是死了。

他问得有点散漫。他知道有人设计了他,而他已经踏进圈套。他心里很乱。他不是很在乎。

慧颜还是摇头。

她伸手捏住他的手腕,手指柔软,但是冰凉。她牵起他,像没有力气,又让他无法拒绝,身体轻飘飘的。

靠在墙边看报的伙计终于放下报纸,看向他们。一张青白脸孔,谭嘉木有印象,是在社交网络上传疯了的面容,但他只记得其人化作一尊白骨的样子。

那目光瑟缩又阴鸷,叫谭嘉木打了个寒颤。

他随慧颜步出冰室,踏到大街上。满街人影幢幢,阳光依旧炽烈,却照不进人心。他皮肤炽热,骨头里冷得像冰,头脑昏聩,被人流包围,却看不清哪怕是一张脸。

人群挤挤挨挨,与他逆向而行。唯有慧颜牵住他,钻进里面,挤开一重重肩踵,行到路的另一头。

路边景色模糊得像沾了水的画,绽开毛边,交织在一起。人影也被吸进画里,成一幅缓慢又诡异的皮影戏。

唯一立在背景前的是个小姑娘,也作古代人打扮,面貌与慧颜有八成相似。

慧颜一手牵着谭嘉木,向她伸出另一只手。

小姑娘手中挎着个不大不小的竹篮,此时打开盖子,从里面拿出一支,递给慧颜。

慧颜又递给谭嘉木。

谭嘉木伸手接过。是一支金色的龙爪花,花瓣葳蕤蜷曲,颤颤巍巍,中心吐出白色花蕊,晃动起来便如昆虫口器般伸缩着。

慧颜终于说话了。

她说:“拿好。”

小姑娘冲他笑一笑,人群涌上来,转瞬从他面前掠过,小姑娘已经消失不见。

他由慧颜牵着,又回到路上。

这次人群自动分向两边,为他们留出道路。谭嘉木走得跌跌撞撞,他的手杖拉在冰室里了,慧颜的脚步又不曾停。

他将花握在手里,花瓣随着他的踉跄一颤一颤。

他问:“这是什么?”

慧颜说:“不是所有人都能看到这花。”

她说:“若有人对你笑,就是看到它了。”

谭嘉木这才发觉人群中间或有人看向自己,面带微笑,笑容祥和又颇有异。

他发觉自己越往前走,对着他笑的人就越多。他的脑袋愈发昏沉,只觉得两眼晃过张张笑脸,难以辨认,像是一张张刻了笑眼与咧嘴的面具似的,绕着他旋转。

慧颜仍然抓着他的手,就像他仍然握着那支花。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他清楚这里已经不是香港了,说不清是哪里,四周所见亦不是活生生的人。

这是个圈套。有人要害他,也是要害贺兰静霆。他知道。他大概正被往死路上引。

只是他实在找不出个理由去在乎。


贺兰静霆让修鹇把车飙到最快。行李来不及取回,他让宽永改日来拿。飞机票作废了,千花还在等他的消息,此去不成行,再去不知何期。

他脸色阴沉,墨镜挡去阳光,黑暗里他尽力感知媚珠的去向。

香江水中有物集聚成型。他早该料到,能够炼出鬼车的人怎么会如此潦草,必定一环套一环,而他竟然真的着了道。

——谭嘉木着了道,陷进圈套里面,除了媚珠与媚香让他与贺兰静霆还有一丝牵系,人竟像消失了似的。

车窗摇开一半,海风腥气扑鼻。贺兰静霆嗅得很仔细,是混合了淡水土臭的海物味道。

他细细地想,香江在出海口,本来就是淡水与咸水交汇的地带,是阴阳晦暗不明之处,容易滋长异物。

皿虫为蛊,晦淫之所生也。

谷之飞,风落山,亦为蛊。

虫在皿中而饲人,即以人为皿而蚀其中。谷之飞,米亦皿也。风落山,山亦皿也。

强死之鬼,其魂魄能凭依以为淫厉,是以亦为蛊。

阴阳晦暗不明之处可以为皿。横死之人的魂魄炼成了鬼车,被他所伤,大约是又杀了那个女大学生补上,再引入皿中。

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养了这么大的一个蛊,还养成了。

晦淫惑疾。蛊的一半是含沙射影的蜮,所以有土臭味,谭嘉木怕是在海边被动的手脚,影子给沾到,着道了。

至于另一半,鬼车鸟形,雉入大水为蜃,而香江水脉中有龙气,这蜃还成了蛟属,谭嘉木就是被困在了海市蜃楼里。

他件件桩桩想得清明,但心头火烤似的焦灼没有减少半分。他不能让谭嘉木死。不管为了什么。谭嘉木不能死。他太久没有这样挂念过一个人,这把心肝肺串在一起炙的感觉叫他不适。

他只这么对过慧颜。这样心情不该分给另一个人,但他现下没法去在意了。


谭嘉木已经走出了很远。

他想自己正走去什么地方?执着太过,以致堕入魔道,所以他要去的地方是地狱吗?

他倒是想问,但这个慧颜大概不会回答,他也没有力气开口。几乎是靠慧颜拖着他才能继续走。

媚珠随着脚步击在他锁骨上,硌得生疼。

他说:“我走不动了。”

他真的走不动了,只要牵着他的手松开,他就能瘫下去。双腿像灌了泥,骨头又冰又痛,早该碎成一片片的魂魄本来就是勉强拢在一起的,沉在疲惫虚弱的肉体里颤抖着。

慧颜真的停了下来。

她回过头,似怨似叹,轻轻的。

“可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她的语调那么熟悉。

日光西斜,照不清她的脸,光影变幻,她的面容倏而看起来似另一个人。

“可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荆菁这么说道。

谭嘉木的心口一窒,似被重重锤下,过了一会才感觉到剧痛刺穿胸膛,痛得气都喘不上。

他痛得松开了手,急忙又去抓,眼前人竟然一转身没进人群里不见了。他追上去,不顾心似要爆开了那么的痛,不顾吸不到气,不顾站也站不稳,什么都不顾了,金色的花被他攥在手里,摇摇摆摆。

他追着一片衣袂或裙摆,一个在无边无际模糊脸孔中的背影。那是慧颜或荆菁?他不知道。那是假的,他知道的,假的又如何,追不到那背影,真的又有什么用。

人流在他眼前渐渐合拢,无数人影朝他挤过来,而他脚步虚浮,左突右撞。其实是追不上的,他怎么会不知道呢。他一直知道。他是放不了手。放得了手的人就不会踏到这条路上来。他走得好慢,道路不平,渐渐坎坷。他追得到什么?追不到的。

一张张笑面掠过眼前,偶尔有几张不笑的脸,他竟然能认得。

是荆浩、幺鸡、二饼、阿屁,是柳禾,是荆浩的外婆,是他的爷爷,是那个被他劫走了命魂的他的兄弟,吊着一双凶悍的眼,是细安,是那个他连脸孔都没记住的女大学生,是一个个眼含畏怕的人,是千花,是宽永与修鹇,是个他没见过的柔弱女子。是荆菁。是慧颜。

他的记忆与贺兰静霆的记忆又混在一处了,他看到了他觉得贺兰静霆会看到的东西——受他们牵累,卷进这中间来的人。

面容一张张,无一不是青白死相,也不看他手中的花,被人群挟住只顾往前走。谭嘉木想要拽住他们,又舍不得那个始终不远不近的背影。

他的五脏六腑无一不痛,每经过一张熟悉面孔便痛一分。他人所受苦楚,其中总有几分业在他身上,因果系于他身,叫他寸步难行,而他偏要前行。

他想贺兰静霆是不是也同他一样?

一条长路,不知道通往哪里,不燃起恨做支撑,或有些许自疑,这条路就走不下去。

他想他同贺兰静霆是一样的。

嘴上说着为了他人,其实放不下的是自己的执念。

累及无辜,轻贱人命,仍然一意孤行,为的是不要停下来,不要面对逝去的再也追不回,不要去承那一份撕心裂肺追悔莫及之痛。

他最恨的不是贺兰静霆。

是他自己。


贺兰静霆嘱托修鹇去与宽永会合。他们知道该怎么做,牧橭,象尺,柏枝,这些都不难找,准备好后照办即可。

他独自寻谭嘉木去了。

蜃境凶险,他怕对方不只要困住谭嘉木,还想将他引到别的地方去。

他从海边找起,蜮为他所慑,缩在海滩上不动。他顺着路一径找过去,终于捕捉到蜃境踪迹。眼看天色渐晚,干脆不再找,硬是在蜃境上撕开一个口子。

就像踏进一个平行世界,不过一步之遥,实则差得远。

他也料到养出这个蜃蛊的人会算好他这一步。果然面前是一条黑暗里光秃秃的路,他还看不见,凭灵力和感觉探出去,只觉得路仿佛没有尽头,两侧除了星点灯光外皆幽深冰冷,像是冥府。

他毫不犹豫地踏了上去。

硬撕开的入口在他身后闭合。他一路走去,道路依然向前,没有半点异动迹象。

他心疑又焦躁,忽然耳边听到一个熟悉的女声。

“可你不是来找我的吗?”

他的心猛地一颤,脚步自顾自往那个方向追去,全然不顾自己脚下踏着的是路还是幽深黑暗,也听不到别的声音,只去听他记熟了的那个脚步声,那一点点轻响。

其实他哪里不知道这都是蜃境里的幻象,哪里不晓得这正是为他准备好的圈套。

偏偏他就是会中这个圈套。

他跟着那脚步声追去,渐渐觉得脚底道路难行,身边也似有人,像正被人群推着往前走。

他走得很不顺,那脚步声也似近似远,总徘徊在不远处,勾着他似的。

又有另一抹感觉悄悄漫上来,时不时撞一下他的意识。

是媚珠。

然后他闻到香味,也听到了另一个脚步声,踉跄着,呼吸沉重,像下一秒就会倒地死去。

两种声音交织在一起,又泾渭分明。

他的脚步也踌躇起来。


谭嘉木的出气已经比进气少,他觉得自己是快要死了。不知道贺兰静霆见到慧颜没有?他希望见到了,又希望没见到。他们两个里该有一个见到自己想见的人,可是又何必呢,他都要死了。

而他竟然见到了贺兰静霆。

也没错,要说牵连拖累,他们才是彼此牵连拖累的头一号。只是这九百岁的狐狸凭什么谴责自己的良心,他该和自己走在一条路上才对。

他还在追着幻象里的荆菁,空着的那只手却鬼使神差地朝那个贺兰静霆伸过去。


贺兰静霆侧过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知道谭嘉木伸出了手。

他亦伸出了手。

他的手在谭嘉木手臂下托了一把,转而将人整个搂进怀里。

谭嘉木早是强弩之末,整个人瘫倒在他身上,手臂垂下,一直握着的金色龙爪花从指缝间滑落,触地时化作人的手臂,迅速腐败,露出一截白骨,随即风化,碎成齑粉,被风一卷,了无踪迹。

四周人群也瞬间消失,包括脚步声与衣袂或裙摆,只剩下路与茫茫无尽的黑暗。

几点灯光照出他们摇晃的影子,叠在一起,倒像两个相依为命的人。

谭嘉木:“这是饿鬼道?地狱道?”

“都不是。”贺兰静霆答,“还不是。”

走得再远些就是了。造这蜃境的人挺阴毒。

谭嘉木闭着眼:“出得去吗?”

贺兰静霆:“我看不见。”

谭嘉木勉强抬起一只手,摘掉眼镜,用贺兰静霆借他的眼睛寻找蜃境的出路。

谁也没再多说一句话。

谭嘉木指了一个方向。

贺兰静霆托着他的肩膀往那里走去。

他比谭嘉木高出很多,这个姿势其实是别扭的,他还是尽力做。

因为这一条长路,他们都需要彼此才能走下去。

不论尽头通往何处,无人回头。


13

步出蜃境的一刻,贺兰静霆将谭嘉木抱了起来。

他们又回到游人密集的海港,贺兰静霆全不顾旁人眼神,低头先吻上谭嘉木的眼睛。谭嘉木的体力本来已经透支,又耗损目力,贺兰静霆尽量先补一些。

但这吻温柔得很,叫在海港边等了半天的阿屁一行人都刹住了脚。

只有荆浩大略知道谭嘉木与贺兰静霆的关系,不怎么惊讶,正推着轮椅过来。

远处修鹇与宽永并立,两个人一同点头,牡橭午贯象尺,可以杀之,深渊为陵。

贺兰静霆看在眼里,算是放下了心。养出这个蛊的人是个厉害角色,藏得很深,还掐准他命门般挑了这么个时机,不能小觑,不过他现下没空管这些。

谭嘉木软瘫在他怀里,呼吸微弱,竟然还能说话。

他还记得自己和贺兰静霆约定的事。说话算话,贺兰静霆去找慧颜,他不会阻止。

谭嘉木:“你走吧。”

贺兰静霆:“我不走了。”

既然知道了有这么一个厉害角色,他就不能轻易走了。

夜色渐深,灯火很亮,月儿弯弯的维港正中,海面忽然翻起一道白线,一侧海水平静,海浪轻柔,另一侧怒涛翻卷,一波波涌向海湾深处。

游客纷纷惊呼,掏出手机拍照的拍照,录像的录像,中间只夹在着几个老人的声音,喃喃地说着“走蛟”。

谭嘉木被贺兰静霆抱在怀里,半阖着眼皮见这奇景。他实在到了困顿的极限,肉体也好魂魄也好,都急需睡眠来安定整顿一番。贺兰静霆的手臂托住他的肩胛,还轻轻地拍着他。他知道这不过是假作的亲密,贺兰静霆所作所为都是为了他自己。但贴着他的皮肤是真的温热,手掌也是真的抚慰人,怀抱无比舒适,叫人沉沦,还有贺兰静霆望他的眼神,这狐狸桃花眼,看人总是深情缱绻。其实深情是假的,温柔是假的,关心爱护,体贴入微,都是假的。只是他太累了,没有心思去计较了。假作真时真亦假。

贺兰静霆说:“睡吧。”

那声音低且柔,如海风拂过。他闭上眼,缩在暖人怀抱中沉沉睡去。



-完-



下接《有妖气》。还没写。


刚贴的时候太困就去睡了,现在来稍微讲一下。←咦我怎么好像说过这句话

看到有几个评论都在说完结得很突然,因为……就没完啊,只是这一部分到这里结束了而已,后面还有至少两倍于《鬼故事》长度的内容。(吐血

这个系列在目录里已经被我起了标题叫做《相濡以沫》,出处想必大家都知道。要说是不是爱情,大概不是典型的爱情。

就说是感情吧。感情方面这一部分的重点在谭嘉木身上,写到这里作结,是因为谭嘉木的心境完成了一个变化,从生执念到过执再到无法自拔几近入魔,最后在蜃境里算勘破了心魔,又无法回头。他对贺兰静霆的恨也因此消解了,没有这一层阻隔,假的亲密与真的动心还差多远呢?嗯反正是非典型爱情啦。

《有妖气》会比较集中在贺兰静霆的心境变化上。毕竟就看清自己的心这一点,谭嘉木已经比他先了一步。其实感情线发展好多评论已经猜到了,但我不能说!打死不剧透!我和我最后的倔强~

除此之外,《有妖气》还会讲到悟空来港之后的事及狐族内斗,和《难忘今宵》以及《今宵别梦寒》的时间线接上,敬请期待!

但我真的要去写点沙雕文了……这系列一天到晚捅来捅去太丧了……大概会随机掉落几天的段子。


关于谭嘉木拿着花这一段,其实是化用自一个我个人非常喜欢的志怪故事《僧珉楚》,原载于《稽神录》。可以说是我看过最可怕的志怪故事,但我可怕的点也许很怪就是了……

所以没有什么意义啦,就是我很喜欢这个梗。


我一直觉得一个故事讲出来作者是不应该出来解释的,空间应当留给阅读的人。看评论给一些人带来了疑惑,我反思了一下应该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并没有在文章里很好地表达出来,才需要在文后又杂七杂八解释这么多。谢谢大家一直来看还给我很多回馈,以后我会更努力改进哒~


完结啦!!!

谢谢大家!!!

我们下次(等我开了新坑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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