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太武侠的武侠。
CP不放避免破梗。涉及人物:李飞,吴风,郑易,悟空。
又名适配性测试。又名连线题。又名修罗场。
三、
李飞是等到庙会结束,走回客栈才开口问的郑易。
不惊,不怒,云淡风轻。
——你还不打算说吗?
郑易跪地叩首。
——请王爷恕罪。
然后他听郑易讲了一个故事。
武官驻防西南,与当地的苗女相爱,苗寨不像汉人讲妇嫁夫娶,苗女产下的一对双生子随她在苗寨生活。后来驻防期满,武官想带苗女回中原,苗女却想将武官留在南疆。
——父亲说,母亲对他下了蛊。他没有活太久,我是由他的同济抚养长大的。
一对双生子,一个随了父亲,一个随了母亲。
——我进了六扇门,他却进了绥宁王府。
——连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做了绥宁王的死士,被派在瑞莲生老板的手下做事。
绥宁王府的死士需从幼时开始培养,过了五岁送过去就不要了,随你在外面怎么饿死。一批二三十个孩子,不知道能不能有一个活到成年,就这样,还是源源不断有一批又一批的孩子被送进绥宁王府。偌大的王府像一张舐血的大口,底下连着不见底的黑洞。如果有活路,谁会愿意把孩子往里送。
——所以,我想,母亲应该也不在了。
郑易苦笑。
李飞挺不自在。他不愿意这样听故事,只是他不逼,郑易不会开口。他更愿意自己是吴风,只是在旅途中听同路的人谈起一段深埋在心的过往。
——今晚,他应该会来找我。
他换了个话题。
郑易仰起头。
——我不知道民叔对你说了多少。我身上有一件东西,这件东西很重要,找不到这件东西,他们不敢动我。
人人皆知小赵王拿到了绥宁王谋反的证据。但是这话不方便由郑易来说。
——王爷想要属下如何做?
——什么都不用做。我叫你出去的时候你找个借口走就是了。
郑易又苦笑。
——看来王爷还是不信任我。
不是李飞不信任他。
是李维民不信任李飞。
他让李飞在袭爵前去西南省亲,却不说为了什么。绥宁王母家一脉在先帝雷霆厉手之下死的死逃的逃,只剩他这一支,李飞此时去探望自己的表舅也说得过去。到了西南,李维民没有托付半个字教他怎么做,是以那一日绥宁王说对,你母妃就是我杀的,我们表兄妹终究还是有骨血亲情,我那一掌打偏了,不然怎么会留你活了下来。
李飞在惊怒中动手,被他早有准备的堂伯表舅拍中胸口。这一次绥宁王没有打偏,只不过李维民事前送了李飞一块护心镜要他不得离身。
他踉跄逃出王府,才发现李维民为他安排了退路。
镖押到一半,听到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从哪传出来的流言,说他有绥宁王谋反的证据。
步步都是李维民的先手,步步都在李维民掌握之中。
李飞是李维民手上的一颗棋子。
他不恨李维民。母亲重伤,拼尽全力生下他后惨死。父亲失踪。为了扳倒绥宁王,他不在意以身涉险。但他很讨厌被当做棋子。
郑易就是李维民伸出来操纵棋子的那只手。
——我父亲当时是赵王的随扈。
郑易忽然说。
——为护赵王妃逃走,他被绥宁王手下亲军围困,跌落山崖,尸骨无存。
李飞将说未说话一下子堵在了嗓子眼。郑易重重叩头。
——谢王爷成全。
他依照李飞的命令先走了。
李飞这个时候仰头看猴子,那张脸被月亮镀了一层光。其实猴子的脸不是那么的显得小,就是圆,圆脑袋,圆咕隆咚的眼睛,双颊饱满,下巴很尖,仔细看看下巴颏还是圆的,鼻头也是圆圆的。
他当真和郑易长得一模一样,又很不一样。
郑易的眼睛里永远内敛着光华,猴子却像泼将一样,眼神绕着吴风直打转。
——东西呢?
他操着一口古怪的汉话问吴风。
——什么东西?
吴风装傻。
猴子气结。老板说了不让动李飞,那就连这个看似抖抖嗖嗖实则气定神闲的小镖师也不能动。白天他在吴风身上摸了一轮,什么都没摸到,木箱和那辆驴车也反复查过了,没有。
——你不会又要摸我吧?
小镖师装着害羞,还挺应景地脸红了。
猴子的苗刀刷地出鞘,刀尖点在他下巴上。
吴风屏气。
刀尖缓缓下移,挑开衣襟,顺着胸口滑到那拿粗绳系住的老虎坠子上。
刀尖挑起坠子。
——这是我娘留给我的。
吴风大着胆子开口。
——你也有娘吧?所以……
猴子将吃剩的瓜皮一扔,啪叽一声。外面响起呼哨,再一听又似乎是鸟,又似乎只是一阵风声。窗洞忽然大开,风将室内的烛台卷灭。数个人影乘黑暗跃入室内,一只凉飕飕湿哒哒还有瓜香的手攥住了李飞的胳膊。
不知哪处响起郑易的声音。
——王爷小心!
手又松开了,接着是一阵叮咣乱响。吴风又被攥住了手,这次这只手他熟,松了一口气。
他被郑易护在身后且战且退。其实没受伤的时候李飞的功夫也算不错,这会儿却连一口真气都提不起来。打幌子的驴车及木箱都不能要了,郑易拽着他就上了马,脚一蹬,马疾驰而去。
身后疾风呼啸,郑易提起马背上挂着的两个物事反手掷出去,内劲在半空中一击,两个物事分散成无数向他们的反方向袭去。
挺清脆,还甜甜的。
——看这边的瓜熟了,本来想买两个回来尝尝……
郑易一边策马一边解释,都这时候了还有闲心谈这个。两人从夜半跑到天明,西南多山,山中树影重叠交错,一层层一簇簇像张牙舞爪的鬼,月光被其遮蔽,昏暗惨淡,林间不知道是惊起了鸟还是追踪他们的人间或不断地打着呼哨。
天明时李飞的伤发作了,郑易不得不在一条小溪边停下来。这一次喂了坠子里的药也没用,李飞蜷在一块溪石上打哆嗦,郑易无计可施,只得让他紧紧抓住自己的手。
木箱是个幌子,里面的岩桶确实是装着药。坠子里的药丸只能调理李飞的内息,随着掌劲催进他体内的毒却要靠浸泡在岩桶中来维持住不向五脏六腑扩散。
绥宁王的催心掌,名字烂大街,狠毒是真的狠毒。
李飞的指甲陷进郑易的手掌里,掐出了血。
连郑易都觉得惨。好歹是个王爷,锦衣玉食的不好吗?杀母之仇深似海,可赵王妃是死在绥宁王手上,她家中上下一百三十余口,削爵,处斩,充军,却都是先帝下的旨。
天家无情。
道是无情却有晴。
郑易看紧握住自己的手昏迷过去的青年,俊朗的脸上依稀有稚气未脱。他才二十岁上下。虽说郑易自己也就比他大个三四岁。
他和李飞不一样。他没得选。
吴风醒时,他双手被缚在身后,身上的伤不知道什么时候敷过了药。他仍在那块溪石上,面前站着的是猴子。
还有另两个人。
八戒,沙僧。
除了唐僧,瑞莲生四大高手来了三个。
四周没有打斗的痕迹,郑易不知所踪。也是,换成李飞没受伤也不敢以一敌这三个人。
猴子也不问他东西在哪里了。
沙僧开口。
——我们老板请您走一趟。
声音听着很年轻。这三个人都很年轻,最短的也在绥宁王府待了二十年了。
吴风看猴子。
仰头看他,一身不伦不类半汉半苗的衣装,头发包得乱糟糟的,面具盖住脸,抄着手,苗刀从腰间到腋下,在他抱起来的双臂中露出一个柄。
——郑易呢?
猴子笑得像咳了一声,仿佛在说,你还有心思问他?
——您的毒没有药来解顶多再撑个三五天。我们老板听说了,好心请您去我们总店做客,他愿意替您治伤。
沙僧说。
——我们客客气气地来请,您可别不给面子。
不去的话不死在这里也要死于毒发,他是这个意思。
吴风问。
——我不去的话,郑易会死吗?
这一次是猴子答的。
——会。
吴风点头。
——那我跟你们走。
装他的是一辆马车,吴风被绑着手臂蒙上眼睛扔进车里。他想真是多此一举。
当他没去过绥宁王府吗?
他日夜兼程从绥宁王府往外逃,走了三日,第二日碰到的郑易,第三日才将将要出绥宁王属地,没想到一朝被擒。人强马壮就是好,一天半就又把他送回去了。
中间他的伤又发作了一次,有人摸到马车里来给他喂药敷药。
他开口。
——郑易?
车中人沉默片刻。
——属下叫王爷失望了。
李飞摇头。
——不怪你。
他都跑不掉,郑易更加跑不掉。
郑易是绥宁王钉在六扇门的一颗钉子。
就好像猴子是李维民安插在绥宁王府的暗桩。
李飞知道,因为那日他逃出绥宁王府,接应他的人就是猴子。
绥宁王的势力在这数十年间缓慢渗透了内廷与外朝,若不是那一年先帝意外坠马,或还可以将这些一一拔出,可惜今上继位过于匆忙,又年幼,动不得这位权倾朝野的堂伯父。二十年来李维民独力对抗大理寺与摇摇欲坠的都察院,已然是尽力施为,绥宁王的人在他刑部六扇门里做一个捕快又有什么稀奇的呢?
瑞莲生其实是李维民的人,这李飞倒是没想到。
——还不如做个镖师算了。
李飞叹道。
虽说清苦,操心的也不过就是一日三餐,如何赚钱,如何赡养家人。前十五年他真的以为自己以后会过的就是这种生活。他有得选,他自己选了现在这条路。
所以他在郑易面前这么说是很有点臭不要脸的意思。
——如果现在让你选呢?
郑易问。
李飞没有答。
他问。
——如果让你选呢?
郑易也没有答。
马车行到王府侧门,绥宁王竟然在那里迎接。
猴子不敢先说话,手按住了苗刀的刀柄。
老板是这么对他说的。
——我知道我不是个好人。
猴子摇头。
虽然老板对他们很凶,要他们做很多事,做不好就当着绥宁王的面打得他们哭。但当初要不是老板把他要过来他也许早就死了,老板还让老三用厨房,出远门回来还会给他们带点心。知道他喜欢吃糖,有一次,老板给了他好大一包桂花糖。
所以老板要他瞒着绥宁王偷偷把吴风带回来,他愿意照做。
绥宁王命令自己手下的人。
——还不去把本王的外甥请下来。
几人冲进马车拖出吴风。
绥宁王走到从马车上跳下来的三人身边,目光一一扫过,冷得像冰,中人欲呕。
——做得好。
他勾起一个只在皮肉上的笑。
——虽然我没有想到,但是也未尝不可。你们替我想到了,我很开心。
他的手一一拍过去。
沙僧。八戒。猴子。
——当初你们都还是小娃娃呢,现在都长得这么大了。你们就和我自己的孩子是一样的呀。
猴子却忍着恶心在想,那天看到那个怀了孕的妾,不知道她是不是要临盆了。
-待续-
突然发现我其实是在搞无间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