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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n the Mood for Love

李飞X悟空

就是我之前说想好了忘记放进去的那段,依旧有底,杜琪峰的《黑社会》

Happy Together之后,Days of Being Wild之前



猴子并不知道他上一次见到李飞是在什么时候。

是下雨那天。他不是在帮社团做事。唐僧没有了,兄弟几个还要搵食。老二一直在治病,老三喂了很多楼底下的流浪猫,进出门的时候经常被簇拥,像帝君出巡,现在自己那一口饭都拿去喂猫了仍然是不够,一群大大小小的猫围着他喵喵叫。

唐僧以前就经常同猴子讲,你是老大,我不要求你做什么,你起码不要带坏他们吧?

猴子翻个白眼想他们哪里还需要自己来带坏?他又不嫖不赌。

唐僧苦着脸喝功能饮料:你是不嫖不赌,你他妈比嫖比赌还麻烦。

跟个差人不清不楚。

出门的时候还看不出来要下雨,是暮色四合的时间,空气水水润润,夕阳都被折射得格外灿烂。不过这片地本来就是这样,有雨也好无雨也罢,总是湿哒哒的。

海风比平常大一点,撞到窗叶上就扒住来回摇晃。

猴子拿报纸包着刀出门,中途绕到便利店去买一罐功能饮料。他下午才起,眼屎糊在眼角都懒得揩掉,付账的时候刀柄带着半截刀刃从腋下的报纸卷里滑出来,收银员瞥了一眼,见怪不怪。

他顶着风在路上走,还好半途拐了弯,一排矮矮的平屋替他遮住风。平屋里都几乎没人住,一层,顶多两层。这里看起来还像当年渔村的样子。

他踢开一栋空屋的门,上到二楼,然后从阳台跳到隔壁。

里面的人也不知道是吸嗨了还是怎样,他划了第一个人的脖子还踢了这人一脚,毫无反应,飙着血,一歪,倒地。

猴子继续往里走。

走到第二个房间,终于有人是醒过来的。上次李飞联合O记狠狠给了军火走私一记重锤,枪不好弄了,大家都拿刀办事,很有文艺复兴的味道。

那人拔出一柄蝴蝶刀来回甩,甩得像李小龙的双节棍。猴子歪着头看他。

猴子想自己用蝴蝶刀的时候不会看起来也这么傻吧?

都怪李飞教他。

那人刺向猴子,猴子侧身,拿西瓜刀砍进他的手臂。

血溅到猴子身上。猴子恼了,没有人帮他送洗白衬衫了,他又没有钱买新的,自己用洗衣粉搓过一次才发现要搓到天荒地老。

唐僧就会说:你那么讲究你去买件深色的衫穿啊。

猴子无语。白衬衫透过去看他的花臂才能半截隐半截现好不好,黑道不需要在意形象的吗?

现在是真的不太需要在意,赚刀口钱又没靠山是很容易得罪人的,他巴不得别人不知道是他做的。

但不太可能了,这个人手臂断掉的时候叫得很惨,猴子看见一楼已经有人在往外跑。

他顺手一斩这人的腰,没有心思去管人死掉没有。二楼的这个房间有一扇窗,窗叶缺了一半,只剩下洞,猴子猫着身体从中间钻过去。

追到一半的时候开始下雨,猴子猝不及防吃了一嘴雨水,呸呸呸地吐掉。他今天的目标不走运滑倒了,要是自己也滑倒就好笑了,一定会像电影。

哪那么多戏剧性巧合?难得收了个小弟结果是卧底,还是内地过来背景很了不得的那种,这种事,发生在他身上,一次也就够了。他今天特地穿了一双抓地很好的鞋。

猴子走过去。那个人的腿还卡在烂掉的PU板中间出不来。他对猴子哀嚎:是谁?你告诉我,我死也不要死作一个糊涂鬼。

猴子想了想,他其实不知道雇主是谁,但他认识中间的掮客,那个掮客手里头多少关系他也不是不了解,最后缩小范围能猜到那么一两个。可是这一串讲起来好长啊。

算啦。不讲啦。

他耳边又响起李飞的声音:你就是这样,该说的话不说,别人才会经常误会你。

猴子恼了。自己明明不嗑药,李飞怎么还要阴魂不散。

鬼?鬼不糊涂。鬼很烦人。

他用刀割了喉咙,又拿手机拍了照片发给掮客。手机还是李飞给他买的。当初跟着唐僧去陪唐僧的契爷吃饭,契爷看到问说他怎么还在用。猴子还莫名其妙咧,又不是闹分手,好好的手机怎么不能继续用?

唐僧比他有眼力见,说:查过了,里面没有装窃听。

又说:他忘掉了,哎,我也忘掉了,我等下赶紧带他去买一台。

结果也没有买一台新的给他。唐僧说我给你买可以,你用吗?你用我就买。

猴子不说话。

后来唐僧人间蒸发的时候契爷没有出来说话。猴子想那时候如果自己死缠着唐僧要一台新手机会不会就不一样。但他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是契爷的错。

他今天杀了这个人。总有一天他会杀掉契爷。

总有一天。很快。

猴子站在屋檐下躲雨。他把刀伸到屋檐外面,雨水冲走了血,刀上面的光暗淡又很斑驳。

他想契爷一定会说:杀我?唐僧是你害的!

他会说:对啊,所以我来杀你了。

想一想都很快意。

掮客发来凭证,显示尾款到账。

猴子从屋檐下走出来。刀他扔掉了。之前逃掉的人里面有人带着新的人马杀回来,带着刀他跑不快。

没有人接应他。八戒在医院。沙僧蒙在鼓里,他本来就不想继续做了。

他沿着海边飞奔,风混着雨扑在他脸上,凉爽惬意。他跑了很久,模模糊糊地好像是跑到了一个很新的地方,路面平整,道旁的垃圾桶光线干净,路灯都还没有通电。他被堵在十字路的正中间,四个方向四批人,他无处可去。

要是有提前跟老二或者老三提过就好了,起码有人回来给他收尸。

算啦,他也不是很在乎有没有人收尸。

他躺在太平间的冰柜里。他们会找谁来认尸?李飞吗?

有一个人叫:衰仔!你没路跑了!

谁说他要跑?

这人砍过来的时候被猴子抓住胳臂卸掉了手上的刀。

猴子握着刀舔了一下嘴角。他觉得自己在舔血。也许那里真的有血。他很兴奋。

雨水打在身上或是刀落在身上,他分不清楚。

忽然就只剩雨声了。

还有别的一些模糊的声音。

他被拖到一处淋不到雨的地方,有点亮,还有点暖。暖是因为一件带着体温的衣物覆在他身上。猴子一直怕冷。他还有点肌肤饥渴。

他睡在那件外套下面。偏偏有个人要烦他:喂,别睡,听我说话,你不能睡。

啊,又是李飞。

猴子想自己这次活下来的话要去开一点幻听的药。

李飞的声音兀自叽里咕噜说了一大通,猴子根本听不清楚,他困得要命。失血到一定程度,人反而会有种轻飘飘的快感。猴子经历过两三次,自问可以总结此番经验。

他是为了听那个声音才没有睡过去。

李飞,烦人。

幻觉里的李飞在对他说什么呢?

猴子想这就和做梦是一样的,梦里会发生很多事,醒来以后不一定记得。梦是一种潜意识的反射。所以,猴子想,自己的潜意识长了一个李飞的样子。

还在他面前晃来晃去。长成李飞样子的潜意识抵在他勉强张开的眼皮上,说:对,不要睡。

猴子也是没脾气了,行了行了不睡,你要讲什么就讲吧。反正你是我的潜意识,我也不能把你怎么样。

但是李飞讲的话他又听不清楚。

口型在他朦胧视野的一角张张合合。

哦,是在说:救护车快来了。

还有:冷吗?

很冷。你快点滚过来给我当床当被当沙发。不然你长那么大一只穿个短袖还敢淋雨是做什么用的。

他的潜意识很乖,小心翼翼地张开双臂裹住他。

又不敢太用力,体温隔着一点距离往他身上烘。

猴子很舒服。死了也值了。

他的潜意识可怜巴巴还有点鼻酸:你不要死啊。

好乖啊。

猴子笑了。

他听见自己的潜意识叹气。好吧,那不是潜意识,是李飞。他没有昏头到那个程度。

他们一起坐了很久。这是个电话亭。路灯都没有光,电话亭顶上勉强有一盏小灯,灯光是黄色的。起码猴子觉得是黄色的。他靠在电话亭的一角,盖着李飞的外套,上面有温度,还有樟脑丸的味道。李飞像一个罩子拢着他,把外面泼进来的雨挡住。

这样不是很好吗?做什么卧底呢?

那李飞就要说:你做什么黑道呢?

猴子很累,不想在幻想中和李飞吵架。

他真的很困。

唐僧以前总说他做事不懂得先想过。猴子现在想了,老二的药费,饭钱,老三一直在偷偷地攒钞想买一张船票,有个楼凤生了女,自己死掉了,他们把那婴孩送回内地,现在等于是他们在养,营养费学费杂费保险费没完没了。

他明白唐僧的意思了。他以前真的想得很少。

悔不当初啊。

李飞从他口袋里把手机摸出来。嗯,本来就是李飞买的。要拿走吗?

原来是手机在响。李飞看着来电提示没有动。然后屏幕熄灭了,李飞又叹气,滑开屏幕按密码解了锁。密码是他设的,猴子一直没有改过。

他回拨,猴子听到他在跟像是老三的人说话。

电话那头在骂他。

骂他有用吗?猴子想这次回去,如果有命的话,一定要好好教育老三。

一个是兵,一个是贼,天生的,没有什么可计较。唐僧没了,很多事情他看得很开。

李飞挂掉了电话,他们一起在雨幕里坐了很久很久。

或者只是猴子以为很久很久,失血和人体对痛楚的生理反应让他的许多判断失准。他还觉得这样很好,没有雨,暖和,舒服,李飞在说什么他也听不到。说初生的婴儿怎么样,猴子想人没有可能对初生时候的事有记忆,但他此刻就是那种感觉。

救护车的笛声混进了雨水里面。李飞退开了。他被抬到担架上面。李飞又走过来。外套还盖在他身上,李飞抓住了他的手。

这就有点过了。

猴子没有力气,刚好,不必把他的手甩开。

急救人员给他带氧气罩。车辆一摇三晃,猴子看着仍旧握紧自己手的李飞,他也跟着晃来晃去。

输了氧他比之前多了一些清醒。李飞又说了好多话,猴子分不清楚哪句是真的哪句是自己臆想的。

他只记得李飞哭。这应该是真的。

李飞,其实,很爱哭。

一起肥皂剧,看到哪家养的狗老了得病死掉了,他都要转过头去。

也许自己,和肥皂剧里一只老到得病死掉的狗,是没有什么区别的。

以前他是拼命忍住不要去安慰李飞。现在他是拼命忍住不要笑。结果忍到咳,急救人员给他安的氧气罩被喷了好多血沫,李飞抽噎了一声,握住他的手攥紧。

很痛啊。

猴子想,我是伤员好咩?

可能快死了好咩?

他被推进了手术室。李飞的手松开了,没有再跟过来。外套也拿掉了。

他醒过来的时候,就只有沙僧在了。

沙僧拿着一个橘子翘着二郎腿在剥。病房外面站着值班的警员。

沙僧:睇咩睇?你男朋友叫来盯住你的。

他的银行账户沙僧也能用,不需要他交代发生了什么。他也懒得纠正沙僧。

沙僧:等你好一点他们就会把你移到警方那边的病房去。

沙僧:到时候来看你。

他的脸色惨白,眼下乌青。

猴子:先顾老二。

沙僧:知道啦。

猴子:下次带烟来。

沙僧:你会抽吗?

沙僧:你不要让大哥操心。

他都死了,你不要再让他操心。

沙僧吃掉自己剥的那个橘子后走了。

猴子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十分无聊。

也许他并没有见到李飞。也许都是幻觉。人在濒死的时候本来就会产生很多幻觉。不只是他的幻觉,也可以是两个人的幻觉。

他认为自己在O记见到的才是李飞。

他说:飞sir啊。

他吹了个口哨,说:好久不见。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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